不知怎的,他忽的想到那日在家中与柳福之间的那番对话了。想到此处,他不禁站起了身子,双手负在背后,不停的在屋子内慢慢踱着步,他面色由热转冷,眉头亦是从舒展变成了紧蹙。他走近窗前,看着门前那些才种下的桂树和梅树,似是想到了华亭柳家的花园中,亦是有着这些树的,只是华亭的树却显苍老而腐朽;而此处之树虽是种下不久,却比华亭之树显得更有活力,更有朝气,更显靓丽。他心中冷哼一声,一掌拍在窗沿之上,将摆在其上的一只花盆震的粉碎,冷笑道:「我柳志远喜欢何人与尔等又有何干!」
柳志远拍拍手中的灰尘后,重又坐回到陈冰身旁。也只不过过了十弹指的功夫,门外传来了三声敲门之声,柳志远颇为不耐的问道:「何事?」
门外响起的却是钱内知的声音,他并未得到柳志远允许,因此只得站在门外,低声道:「少主,适才听见有东西砸碎了的声音,不知是否……」
柳志远蹙眉冷声道:「无事,你先下去罢。」而后柳志远似是想到了甚么,忙又唤回了钱内知,钱内知得到了允许,这才进了这东厢房内,躬身垂首侍立于旁,柳志远并未看他一眼,问道:「随二娘同来的那些人现今在何处?你是作何安排的?说来与我听听。」
钱内知恭敬道:「回少主的话,随二娘一同进了院子的共有九人,除了一人因救治仍旧昏睡之外,其余八人均在西厢房。我已在边上空屋内安排了一桌酒席,却只有七人入了席。」
柳志远面色微冷,他心中寻思,这些人怎么说都是二娘同村之人,若是有所怠慢了在二娘面上须不好看,念及至此,他便插话道:「却是为何?谁未入席?是有何事?你又是如何安排的?」
钱内知回道:「回少主,是一名叫孙七娘的妇人并未入席。我安排好酒席之后,孙七娘对我所言,她不放心将昏睡的杨钰娘一人留在屋内,她想留下照看于她,我见她说的很是在理,便未加阻拦。出了屋子后,我唤来一小厮,让其去厨房备齐了茶水和点心送去屋内暂给孙七娘充饥所食。待得杨钰娘醒来之后,我再单独送一些酒食与她。」
柳志远听后面色稍和,却仍是冷然道:「你可知今日你所犯的错?」柳志远也不等钱内知答话,继续说道:「杨钰娘吐血昏到之时,你便该唤些小厮前去把人给抬进院子,而不是任由着二娘替其把脉,这是一错。抬进西厢房后,你应及时告知于我,而不是让二娘继续为其医治。你要知道,二娘的这些救人手段是极耗元气,心神和精力的,如今好在她无甚大碍,若是有个差池,你就是以死谢罪,亦是无济于事了。这便是你的二错了。」
钱内知已是吓的汗如雨下,他心中大为惶怖,忙下跪说道:「属下该死,属下知错了,还请少主责罚!」
柳志远双手负在背后,说道:「我确也打算惩戒于你,可转念一想,你之后的处理确是做的不错,能想到在院内开席安排那些人,也着实是动了一番心思的,对于这些我自然是要奖励与你。可碍于你之前所犯之错,这功过两两相抵,我便不罚也不奖赏了,望你能好自为之。」柳志远说这话时虽仍是面若寒霜,可语气已没了之前那般的冷冽。
钱内知初时被柳志远唤去请陈冰之时,心中并未太在意,寻思不过一乡野女子,要她进来想来是极容易的。就在陈冰谢绝了其邀请之后,他便想着就算这女子秉性矜持,可凭着自己的话术,亦是能把她劝诱进来的。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却是杨钰娘吐血昏倒了,他无奈只得随其一同救人。而之后之事看似都在他顺水推舟之下所行进,但实则已是脱离了他的掌控,其时的他不得不随着众人一道退出了西厢房,在屋外焦躁的等待着。直到柳志远抱着陈冰冲出西厢房时,他这才恍然大悟,心中大骂自己愚蠢,自家少主是早已认识了这乡野女子
了,自己心中还轻谩于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