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防军中服役,没想到却在这里,在这战场之上相遇,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,天意弄人啊。
城墙的一角,陷入了诡异的宁静,与别处呼喊厮杀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,一群人呆呆看着大葫芦不知所措,而大葫芦也一时不知该进该退。
进,就要与昔日的同僚伙伴生死相博,退就要面对军法的惩处,说不定就要被侯成斩了头去,大葫芦就像一只呆鹅,临立在城头的寒风中,欣赏着眼前四周厮杀的声音。
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
一个声音传来,熟悉又陌生,伴随着声音出现的是一张曾经熟悉的脸。这张脸已经褪去了昔日的青涩与稚气,满脸都是坚毅的样子,浓黑茂密的短须,更让他增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。
鼻涕虫已经今非昔比了,大葫芦不由暗暗叹道。
“将军,是葫芦哥。”
螃蟹说话有些颤抖,他们曾经多年并肩作战,相互间无数次救过对方性命,谁是谁的救命恩人,这很难说,因为要一件一件算起来,也不知道要算到什么时候。
丁旭看着大葫芦,不由想起当年的自己,那时候青涩的自己,多亏了这个老兵的帮助,让他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,可眼下并不是怀旧的时刻,大军针锋相对,岂能在此顾念旧情!
“带着你的人下去,我只当今天没有见过你,再见面必不再留情。”
丁旭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热度,而大葫芦却好像看见了一颗炙热跳动的心。
大葫芦想要说些什么,可几次都只是张了张嘴,皆化为一声叹息。
“唉,走吧。”
大葫芦挥挥手,朝着一众半生不熟的新兵道。
“可是将军若追究起来可怎么办?”一名士兵低声问道。
“若有事我一力担待,必不会牵连你们就是。”
大葫芦知道就这样回去意味着什么,等待他的将会是侯成严厉的军法。
或许死在军法之下,总比死在兄弟手中要令人安慰些吧?大葫芦自嘲地想。
侯成远远看着从城楼上安然无恙往下滑落的大葫芦等人,眼中闪烁着摄人的火花,在自己的大军里,何曾出现过像这样耻辱的逃兵,竟然成建制的退却这在两军交战时,绝对是大伤士气的行为,绝对不可饶恕。
“擂鼓助威,退者射杀!”侯成神色冷峻,言语冰冷如霜,仿佛只是说着看菜挑水一样的家常琐事。
鼓声骤响,夹杂着冲锋的号角,无数弓箭袭来,将大葫芦身边的一些新兵射杀不计其数。
大葫芦身体悬在在半空之中,紧握着绳索,亲眼看着一名紧挨着自己的新兵中箭,跌落下去。
鲜活的生命,他才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啊,连媳妇都还没有,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,却被自己人射杀,他们怎么敢!
是新兵不够勇猛吗?不是,年轻人最不缺少的就是热血,每一次冲杀他都冲锋在前,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调到一线部队,与曹军厮杀一场。
因为他说一线部队能够分得更多更好的田地,他的弟弟妹妹将不会因此而再受苦楚。
可如今一切都结束了。
因为大葫芦自己的羁绊,是他害死了这个孩子。大葫芦眼里充着血,在空中一动不动的想。
可他没有想过,就算他们不退,也不过死战罢了,他们这些新兵,在城防军老兵面前,又哪里有丝毫胜算。
一支长箭袭来,将回过身来,查看四方情形的大葫芦直中肩胛,穿胸而过,钉死在身后的城墙土坯之上,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张人性的旗帜,正随风飘零。
大葫芦咳出一口血,看着一个个被射杀的同伴,心中涌起悲悯无穷无尽。
一口气卡在胸肺之间,涨红着脸,鼓足残留在体内剩余的中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