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驶到敦化坊门口,停了下来。
“姑娘……”莫三在车外喊了她一声,语气复杂。
池棠掀起车帘往外看,顿时心中发堵。
敦化坊西坊门外停着一辆马车,朱质紫缦,一看便知尊贵非凡。
这就是池棠刚刚看到的那辆。
这种车是内命妇三品以上、外命妇一品才能乘坐的,即便在权贵遍地的京城也不多见,更何况马车旁还站着几名绿衣内侍,来处不言而喻。
“去周家!”池棠狠狠甩下车帘。
这个节骨眼,上洛公主来干什么?查看战果吗?
周家住在敦化坊内比较偏僻的一条巷子里,池棠的车到了巷口也进不去,只能下车走进去。
走了两步,池棠忽然心中一动,转身朝后看了一眼。
上洛公主的马车虽然比她的大一点,也没有大到连坊门都进不来吧?停在坊门外,不是只能走进来?这可不近啊……
正想着,突然,身后的巷子深处传出一声凄厉的嘶喊。
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恨,致人撕心裂肺的绝望。
池棠心中一酸,落下泪来。
下一刻,却反应过来,立即脸色大变,撒腿往周家狂奔而去。
冲到门口的一瞬,正好听到妇人厉声嘶吼“贱人!狗男女——”身旁周仪面色铁青地捂住了她的嘴。
那妇人猛然张大嘴,狠狠咬在周仪手上。
披头散发,赤目圆瞪,形同恶鬼。
“把她拉进去!”
“把她拿下!”
池棠开口的同时,另一人也出声怒喝。
终究是青衣快了一步,从周仪和夏辉手里把妇人带走了。
周仪松手的一瞬,妇人再次辱骂出声“周仪!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——”大约被青衣点了穴,再没有半点声音。
方才出声怒喝的女官气得浑身发抖“贱妇以下犯上,胆敢辱骂公主——”
“岳母新丧独女,哀恸失常,望公主海涵。”周仪抢断道。
那端玉色春衫的少女因这一句,面色顿时缓和了许多,目光落在他手上,关切问道“你的手没事吧?”
周仪将被咬伤的手背到身后,神色淡淡道“微臣家中有丧,不便接待公主大驾,公主请回吧!”
上洛公主几曾受过这样的冷遇,面上闪过一丝难堪,却还是忍了下来,柔声道“我知道你家中有丧,正是听说你夫人过世,特意来祭拜。”
周仪目光骤缩,浑身紧绷急颤,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克制什么。
池棠心头一突,生怕他也来个以下犯上,忙上前道“师兄先进去处理下伤口,我来招待公主!”
周仪深吸一口气,僵冷着脸走了。
池棠转头见上洛公主仍望着周仪的背影,一脸关切忧心,忍不住冷冷一笑,问道“公主真的是来祭拜我师嫂的?”
上洛公主闻言看她,蹙眉不悦“周评事于我有恩,周夫人过世,我来祭拜一下,有什么问题?”
怎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?
池棠用力掐了掐手心,才忍下这口气,冷冷道“公主难道不知道我师嫂是怎么过世的?”
上洛公主愣了愣,问道“怎么过世?”
池棠也一愣,仔细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情,确实一派无辜,再看她身边女官,却是目光闪烁,见池棠看过来,还警告地瞪了一眼。
池棠气笑了“不如公主先去打听一下我师嫂的死因,再决定要不要来祭拜?”
上洛公主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女官,仿佛有些回过味来,脸色几番变化,匆匆离去。
也不知上洛公主是怎么打听的,第二天,周家出事了。
池棠赶到周家时,门外兵戈林立,寒光凛冽,加之天色阴沉,仲春二月,便如寒冬腊月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