忿说道,“恪,你可知两成加租,对闾右这些乡里意味着什么?”
“意味着……”
李恪愕然,他发现自己真的不太知道两成加租对大部分乡里而言意味着什么,因为他对“大部分”乡里的生活状态根本就不太了解。
虽说生活在苦酒里,但他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极端。
一种极端是他和小穗儿这样的家庭,家无余钱仓无余粮。
雹灾过境菽荅毁,无论加不加租,他们其实都是死路一条。
只是里中这样的家庭并不多,或许就那么家,其中李恪和小穗儿还去了一半,就算是加上纳不出两成加租的,拢共也翻不出十家去。
而另一种极端,便是闾左那些少吏和里吏妨这样的家庭,当然郑家十三房也是。
他们有钱、有粮,更不会在乎加租与否,反正粟米在仓中堆着,所谓加租不过就是纳租时多运几车的问题,总不至因为多这几石粮就饿了肚子。
而位于两者之间的大部分乡里的生活状态……
他皱眉苦思,终于有了一点眉目。
那些家庭种粟近半,菽荅近半,别无进项,谷仓空空。
雹灾对他们并不是无影响,但因为这次保住了粟米,小门小户省着点吃,也足够用手上余粮熬冬过春,紧接着二月播种,五月收菽,这荒年便熬过去了。
可一旦加租,他们的口粮骤减……
李恪恍然大悟“其患不在冬日,在春天!一旦加租,乡里们熬不到五月就要断粮!”
里吏妨微微点头“田典余这次算是下了重注。我看等租令一下,里中怕是会有很多人恨不得生啖其肉。”
李恪心里百感交集,低声说道“如今我倒是希望自己猜错了……”
“错不了!”监门厉灌一口酒,拍着大腿笑得没心没肺,“你可知,邮人午已经死了!”
“邮人午?”李恪难以置信,忙向里吏妨求证。
“邮人午确实死了。”里吏妨叹息道,“他于三十那日驾车出闾,三日夜不曾回归。上典疑惑,便叫我带人沿路搜寻。我在三十里外找到了他的踪迹,人车尽毁!”
“竟然死人了……”李恪失声询问“找到凶手了吗?”
里吏妨缓缓摇头“荒山野岭,尸骨不,我细查了一遍,未见器械拳脚的痕迹,看起来……就像是死于兽口。”
“您说常年往来各处的邮人午驾着车,在里外被寻常野兽袭击,而且死了?”这个理由太过匪夷所思,李恪根本就不敢相信。
里吏妨显然也不信,他的表情语气都带着苦意“找遍了也寻不到其他痕迹,现如今,也只能说是意外了。”
“可是……为了私仇劫杀同僚,他难道疯了吗?”
“你居然以为只是私仇?”监门厉哈哈大笑道,“小子,你未免也太过小觑这里中的两位主吏了吧?”
“既然二位都认为涨租不可避免,那田典余做这一切难道还有其他原因?”
监门厉玩味说“私仇自然有,但却不是主要。你且想想,最近除了纳租,还会有何事发生?“
“何事?天使?”
“与天使无关,你怕是忘了,今年的上计……近了。”
看李恪傻在那里,里吏妨便好心解释道“岁首之后,各郡县主官皆要去往咸阳上计,而在那之前,乡里课考便会做定。”
“课考……田典余今年的功评难道会有问题?”
“何止是有问题。”里吏妨抢过监门厉手中酒坛大灌一口,顿下坛子低声耳语,“因为你的关系,近些日子上典屡立奇功,如今更是连咸阳的谒者都被吸引,只要到时不出纰漏,这岁末的课考,一个最怕是跑不了的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压